作为一个很少做梦的睡者,我所理解的深度睡眠最美妙的部分在于醒来。
比如某个傍晚,我因感受到嘴边自己口水的温热突然惊醒,然后失去意识的那几分钟(或许只有几秒钟)。这样的片刻里我忘了自己在哪儿,也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仿佛进入了异次元,真切发生的事件像无数平行宇宙里的某几个可能性在眼前一闪而过,快得令人还来不及产生心理活动。我就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看着,仿佛眼前是一部故事和演员都很拙劣的电影。
但与真正看烂片不同,这样的体验是相当愉悦的。在睡意弥留的时刻心安理得赖在床上,远甚于去生活里充当硬汉。像你我这样的小人物,既不能影响股市,也不能亲眼见证领导人之间的握手,唯一能惊起波澜的地方只有自己的内心。要是觉得还不够,顶多再加上几个极少数真正关心你的人。所以大家都应该学会睡个好觉。
西班牙国家德比的凌晨,我备了一小瓶酒。廉价的本地白干很涩,毫无醇香,如果要是有其他选择,它一定会平安度过保质期。我的愿望是趁喝醉的时候写几句良莠不齐的诗,或者因双眼过度疲劳流下泪来,然后冉冉睡去。结果一瓶饮毕仍然非常清醒,这简直比四比零的赛果还令人失望。这瓶叫津酒的不是东西,跟贝尼特斯其人,都很擅长搞骗局。
人一旦成长起来,很多事实就像网站里的弹窗广告,不管多么令人厌烦,总会时不时冒出来。比如失眠。
这几年我睡眠质量的差尽友皆知,主要症状是难以入睡和敏感易醒,甚至因此产生挫败感。有时候是有做方案熬图或者忧心国计民生等的正当理由,更多时候是因一些难以理解的焦虑。感应迟钝的我辈并不会意识到这焦虑从何而来,只是迟疑和疲惫让我在试图兴致勃勃的时候不再像平日那样轻快自如了。
梭罗说,一个人若能生活态度严谨,他必定是生活在遥远的异乡了。他说的生活严谨,一定包括了规律作息,那我之前的遭遇真是印证了这一命题的逆否:异乡的确不是很适宜生活太过松散。